喪

外婆的出殯作完了，算是送別了阿婆，經歷了很多的儀式之後。

回想起這一周總讓人有種出神了的感覺，就是有點沒有現實感的那種。
雖然阿婆失智已經好幾年了，但狀況時好時壞，聽到阿婆往生了，也算是心理有所準備，但還是有點無法接受(也許現在的我可以說明這就是所謂遺族的必經過程)。

乾瘦的阿婆眼睛半閉，嘴巴半乾，僵直著，從很久以前就再也伸不直的雙腳依然彎曲。
與其說是屍體，更像是模仿阿婆做成的蠟像。

一個生活了八十幾年，從日本時代出生的活歷史在某一秒生命消失了，留下了名為屍體的肉塊。

我突然感到一種寂寞的感覺，一種從沒有過的異樣的想法。很害怕，雖然世界上有七十億的人類的生命，但還是好少，應該要更多一點，我們應該要製造更多的人類，否則人類一不小心就會消失了。這種想法持續了一小陣子。

然後接受了現實，試圖在抽不開身的工作中請了假，試圖在喪事期間盡量保持了一個生活的平衡點。

喪事儀禮有些累，念了一些從來沒讀過的佛經，訝異於在現代還是有這麼多的儀式保留。

偶爾會想一下儀禮的這種事情孔子他的專業，如果他穿梭來現代會怎麼說呢？畢竟孔子這麼權威，但是他不信佛，釋迦摩尼跟他差不多時代。

佛經多在魏晉南北朝之間翻譯，部分採用梵文音譯，大部分使用漢文意譯，屬於很潮的文體。雖然不是很懂佛經在講的東西，但念著裡面的諸佛諸菩薩諸如來(我們可以有這麼多的靠山啊)，跟解救得解脫的文字，還是感到比較安心。

在理性科學的思考下，或許生命在死亡的那一刻就消失了，或許靈魂在失智的那時候就逐漸流逝了；但老實的接受我們只是凡人，需要故事化的論述，是對自己的寬容(在面對現實的情況下，我們無法尼采)；所以還是需要接受宗教所說的那一套，靈魂，在所有儀式結束之後，含笑的歸西。希望阿婆最後是快樂的，可以見到早逝的舅舅跟已故的外公。